《霸王别姬》：菊仙的三次“自救”，为何预示着女性意识觉醒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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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轼曾写道：

“帐下佳人拭泪痕，门前壮士气如云。仓皇不负君王意，独有虞姬与郑君。”

相传楚汉之争时，西楚有一美人名为虞姬，她花容月貌 ，一曲舞蹈名闻天下，乃难得一见的佳丽，当年项羽被困九里山，在营中与虞姬饮酒作别，虞姬自刎，而项羽在乌江含恨而终，而她与西楚霸王项羽的爱情也成为了一段佳话。

多情将军与绝色佳人的故事让闻者伤心，听者落泪，数千年后《霸王别姬》成为了国粹京剧的经典剧目，很多人在它的故事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，戏中的痴迷与戏外的走不出都在演绎着不同的爱恨嗔痴。

1993年由陈凯歌执导，李碧华、芦苇编剧，张国荣、巩俐、张丰毅等众多实力派明星倾情演绎的《霸王别姬》上映，此影片一播出便打破了诸多票房纪录，同年还获得了法国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，2005年入选了美国《时代周刊》“全球史上百部最佳电影。”

影片讲述了旦角程蝶衣因从小和师兄段小楼合唱《霸王别姬》，他的“不疯魔不成活”让他以为自己就是倾国倾城的虞姬，而段小楼是他的楚霸王，可是现实却告诉程蝶衣，如真虞姬遇假霸王，再美的感情也不过是悲情的绝唱罢了。

其实，在剧中还有一位真虞姬，她虽然没有穿上过华丽的戏服，她也不懂得戏文，可是她的一生就像是虞姬一样，为爱痴狂，她的婚姻也在繁华落尽后成为了一场空，而她就是段小楼的明媒正娶的妻子-菊仙。

菊仙是个苦命的女人，她曾经希望用婚姻去改变命运，她不断与命运抗争，可是却换来了消香玉陨，有观众曾评价道：

“菊仙的死，值得所有女人警醒，而她的三次“自救”，也预示着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。”

菟丝花的爱情，无根而生

菊仙，人如其名，淡雅似菊，美艳似仙，是个真真正正的美人坯子。

她是花满楼里名满京城的花魁，无数达官贵人都愿为她一掷千金，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，正所谓“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”。

被万人追捧的菊仙却活得并不快乐，在那些男人眼中，她不过是一个取乐的“玩意”，没有资格与他们并坐，也没有任何尊严可言。

段小楼却给了菊仙不一样的感觉，菊仙被客人调戏，性格刚烈的她为了表示不满，仅仅看了一眼段小楼便跳了下来，而段小楼转身接住了她。看着菊仙的困窘，段小楼先是“定亲酒”给她解围，又用一个杯子震慑了捣乱的众人。

作为京城的名伶，段小楼本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了，他与菊仙的情情爱爱也不过是酒桌上的谈资而已，可是他没有想到，菊仙却当了真，动了心。

为了赎身，菊仙拿出了积攒的体己钱，她脱掉了华贵的绫罗绸缎，摘掉了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，她换上了朴实的粗布衣裙，一双绣花鞋说明了她的坚决与果敢，她要成为段小楼明媒正娶的媳妇。

菊仙将花满楼比作笼子，她是被困在里的金丝雀，她想要用婚姻换来海空天空，她以为成为了段小楼的妻子，她就可以任意翱翔，可是没想到她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。

那时的菊仙刚刚有一点自我思维，她的女性意识有了萌芽，但是她还身处在错误的观念，无法自拔：

她通过依附的方式想要获得自由，可是依附于他人，也就等于和有了一条隐形的链接，无论何时都要被他人所左右，她的爱情就像菟丝花，无根生长。

心理学上曾对女性意识有过明确定义，即女性通过后天的学习萌发出的自我意识，是女性在对自我性别认同的前提下，将自我定位为一个具有独立意识人格的自然人。由于社会性与教育程度的差别，女性意识的崛起是个漫长的时间，往往经历三个阶段。而“跳楼”的菊仙正处在第一时期：

她处在安于身体被“物化”即丧失女性身体主体意识的麻木状态。

对于当时菊仙来说，她是花魁，是满画楼里大名鼎鼎的摇钱树，她虽然看似风光，但她对于身体根本没有话语权，她只是被人摆布的洋娃娃，她渴望得到尊重，所以她想要反抗。

就像是古龙曾写道：

“有人说，狗和马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，其实它们只不过都是对人的依赖而已，宁可做人的奴隶，也不敢去独立生存。”

当段小楼出现在她的面前时，她以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，但是却不知道段小楼不是她的良药，挽救不了她的命运。

本我还是他我？原来，从开始便错了。

菊仙在这段错综复杂的三角恋中，是唯一真实面对情感的人，她被张国荣誉为“真虞姬”，她有着虞姬的痴情，亦有着楚霸王的血性，是个敢于直击生活的巾帼女豪杰。

小楼遭人陷害被关进了大狱，菊仙不顾往日被陈蝶衣冷面相对，她主动找到了蝶衣希望他能够施以援手，在她得知陈蝶衣心有所属时，她说：

“我明白你的心思，你只要囫囵个的将小楼弄出来，我哪里来的回哪里去，躲你们远远的。”

菊仙不是个贪心的女人，她所求不过是：小屋二三间，与爱人一日三餐，过着平淡的生活。为了这个目标，她做得比谁都认真。

她精心为小楼打理戏院生意，她会在小楼被师傅痛骂时挺身而出，虽然她不喜欢蝶衣，可是她依然会将蝶衣当成不懂事的弟弟。

但是，菊仙小小的愿望还是破碎了，在一次演出中小楼和国民军发生了争执，虽然菊仙身怀六甲，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保护丈夫，在慌乱中菊仙失去了孩子。

悲痛欲绝的菊仙开始反思人生，她的悲剧仅仅是因为多了一个戏痴程蝶衣吗？她的丈夫段小楼真的在这场婚姻中毫无责任吗？而这时的菊仙迈入了女性意识崛起的第三个阶段：

无意识即安眠状态下的是身体交易产生不安情绪，从而引发的朦胧女性意识。

菊仙开始下意识的分析本我与他我之间的联系，段小楼不再是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，而是与她一起生活的丈夫，在段小楼的身上有着很多鲜明的缺点：

他做事情不考虑后果，任性跋扈，是一个爱玩闹的纨绔子弟。

如果说成亲是段小楼的一时兴起，那菊仙流产后段小楼的作为便是真情流露，他不顾身体虚弱的菊仙，执意去救蝶衣，他对菊仙的伤心视若无睹。虽然菊仙嘴里说着“不在意”，但是她渐渐感受到了世上从无感同身受，你的苦难除了你，没人理解。

在现实生活中，有很多像菊仙一样痴情的女人，她们为了家庭，为了爱人付出了许多，但是生活的磨难总是降临，她们明明有能力离开，可是她们却为自己找了无数理由：

其他人可以忍耐，为什么我不能呢？坚持就是胜利。

作为妻子，我应该无条件包容他，作为母亲，我应该放下自己的所有追求。

其实，她们不知道是困住她们的不是磨难，而是她们给自己所标写各种“身份”而已。

人生想要赢，还得靠自己

知乎上曾有提问：

“菊仙为何能够不计前嫌收留了陈蝶衣？她就是传说中的"白莲花”吗？“

答案当然是否定的，菊仙在陈蝶衣落难之时的既往不咎，是因为她在陈蝶衣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，在某个瞬间蝶衣就是菊仙。

陈蝶衣爱小楼，为了小楼他们甘愿去做任何事，但是小楼对于蝶衣的态度却总是亲近中带有一丝冷血，疏离中带着自私。菊仙看着陈蝶衣的沉沦，她会不自觉地反问自己：

如果她在蝶衣的位置上，小楼能不能和如同自己当年那般舍命相救？

后来时间给了菊仙答案，为了自保，小楼供出了蝶衣与四爷的秘密；当菊仙花魁的身份被揭开后，小楼冷静地说：

“没爱过。”

在那一刻，菊仙的世界崩塌了，她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原本绚丽的一生，在她的去世前她才顿悟道：

“人，谁都想依赖强者，但是真正可以依赖的只有自己。”

菊仙用了半生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在人世间生存，虽然她的悲剧带有时代的局限性，可是也是因为她缺乏独立的意识，她将希望无限制地放在了别人身上，却忘了牌掌握在自我手中，你才能赢。

就像是歌德曾说：

“我们岁可以靠父母和亲戚的庇护而成长，以来兄弟和好友，借交游的扶助，因爱人而得到幸福，但是无论怎样，归根到底人类还是依赖自己。”

如果菊仙从离开满画楼便站起来重新开始，可能就是另外的故事了。

可惜的是，世上没有如果，只有后悔二字。